山脊上的街市

人世间的一切终将会老去，无需用时间去见证。

                       ——题记

阳光遍布的川西北高原，每一个村寨，每一条河流，每一片土地都赋予阳光的明媚，空气的清新，人与动物的和谐景象。来自全国各地的背包客纷纷走进川西北高原阿坝这块圣洁的土地上，接受藏区特色文化的熏陶，享受大山深处地那份宁静清新。在这里，大都市的浮躁喧嚣被远远地隔离在了山外。在这里，有的是湛蓝的天空，轻盈的白云，葱翠的高山，清澈的河流。

行走在藏区的山水之间，总会看见一个个很特别的石头聚落，或密密麻麻或稀稀疏疏地散落在高原上的峡谷之中，有一种水墨风情和田园诗画的意象，有一种油画般的厚重质感冲击着人们的神经，这些小巧宁静的村落会把你带进真正的原始淳朴的大自然。这就是遥远的川西北，遥远地嘉绒圣地——马尔康。马尔康是高原上一座精致的新城，像一颗璀璨的钻石镶嵌在川西北广袤的青山绿水间，她是嘉绒文化的腹心地，被人们尊称为嘉绒圣地。马尔康是藏文的音译，翻译成汉语是酥油灯点亮的地方，可以引申为兴旺发达之意。一条来自雪山深处的河流温婉地穿城而过，那是马尔康的母亲河，她有一个极好听的名字——梭磨河。梭磨河既像一面流动的镜子，映照着沿岸的山村，又像一条飘动的哈达，轻柔地把将沿岸的寨楼拥入怀里。

马尔康过去还有一个名字叫四土，四土即清嘉庆八年理番直隶厅的五屯四土。五屯指杂谷脑、上孟、下孟、甘堡、九子，四土就是梭磨、卓克基、松岗、党坝四个土司地。四土司地中松岗土司地的直波雕群因其雄奇而名闻遐迩。

想去马尔康的松岗看直波雕群，想去松岗梁子听一声鸟鸣，想去松岗神秘的天街走一走逛一逛，是这个春天最朴素的愿望。

五月末，梭磨河大峡谷的高山杜鹃如云霞般开放的时候，阿兰从若尔盖大草原来了。阿兰说她心里一直有一个梦，要在高山杜鹃花开的时候置身于那梦一般的花开花落中。

细心的阿筠陪着阿兰在西索民居雨夜听风，在温润的早晨推窗看景。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一群文友陪阿兰在雪马山下林中找寻杜鹃。粉色的杜鹃一朵朵一簇簇呈现在我们眼前时，阿兰那双明亮的眼里映照的全是云霞一般的杜鹃，我似乎也看到了阿兰心里那个梦悄悄地圆了。

我们陪着阿兰继续穿行在梭磨河峡谷的美景中，这一站去松岗。

从康城沿梭磨河一路向南去松岗，十多公里的路程感觉转过几个弯就到了。很快就到达松岗小镇了，清新的田野里农人正弓腰忙碌着。如今新建的松岗民居依托山沿底部稳稳的整齐的布局在宽阔的平地上，一幢幢的石头小楼房一字排开，多为三层建筑的藏式小洋楼，一栋一栋单家独院的格局，典型的石头房木头窗，楼层之间皆是以小小的陡陡的木楼梯相通连。室内全是木制的壁柜壁橱，摆满了银制或铜制的壶碗碟盘，很是规范整洁，独具韵味，奶茶的浓香随时都会从农家小院里飘出来。这都是地震后新建的藏族村寨的样子。

若要认识松岗村茶马时期的寨落，找寻过去的影子，只能去松岗梁子上的天街。天街以前不叫“天街”，是松岗土司官寨的旧址。从山脚往上望，建在松岗梁子上的官寨的整个背景都是天空，或许正是因为此后来的旅游开发者们放弃了官寨这个沉稳的名字而改叫为“天街”。

你要认识松岗茶马时期的藏寨，找寻过去古寨的影子，嗅嗅历史岁月深处嘉绒寨子的另一番风味儿，去松岗梁子上的天街走走逛逛，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秘密让你惊喜，让你沉醉。天街以前不叫“天街”,它是松岗土司官寨的遗址。从山脚往上望，建在松岗梁子上的官寨的整个背景都是天空，或许正是因为此后来的旅游开发者们放弃了官寨这个沉稳的名字而改叫为“天街”。松岗土司官寨为四土官寨之一，这个四土藏区的官寨建在高高的松岗梁子上，两座石头砌成的高雕威风凛凛地站在山之脊梁，与隔着梭磨河对面山上的直波雕群遥遥相望，构成一幅绝美的风景。

据史料记载，马尔康松岗土司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唐代，最初的官寨建在盘果梁子上，大约是宋元之际迁至现址，经过扩修形成新老两座官寨。苍旺扎尔甲（1720年-1752年执政）模仿西藏布达拉宫的样式，大兴土木，把两边连接起来，亦称“第二布达拉宫”。1936年左右，官寨被焚毁，书中记叙火烧了大约半个月，余火又持续了三个月。这座四土地区最雄伟的建筑至此而香消玉损了。

我们走到松岗梁子下的时候，云淡天高，清风徐徐，心情格外惬意。从山脚下仰望石砌的寨子，天街小巧玲珑的石头房子犹如婴儿一般乖乖地依偎在高雕旁，酣睡在山粱上，仿若海市蜃楼般突兀地在天地之间，远远望去，若隐若现。通往天街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沿后山蜿蜒狭窄的乡村公路一路攀升到达，另一条是山脊正面的近道，比较辛苦地沿石梯逐级而上。当然，气喘吁吁的爬山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历练，一件与自然山水亲近的充满快乐的事。

我们登上天街的时候，落日西下，倦鸟已归。

这时阳光斜斜地照射过来，洒在天街安静的街道里，小小的街道一半在阳光的阴影里，一半在明亮的阳光中。我们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漫步在天街窄窄的街道里，只看见一个当地村民，一只猫咪从身旁轻巧溜过。

其实松岗土司官寨过去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寨子，虽然寨子很袖珍，一杆烟的功夫就可以穿越古寨。但是这个古朴沧桑的寨子其建筑独具特色，整个寨子的房屋沿着窄窄的山脊两侧筑石而建，山体两侧的石头房子修建得错落有致，青灰色的小石块是建筑主料，没用一颗铁钉完全是当地的石块泥土垒建而成（绝对没有现代化的钢筋水泥支撑参合），可见这样完美的建筑凝聚了多少当地藏族人民的智慧结晶啊。天街上的寨子大多为两至三层结构，跟现在新修的藏式建筑风格一致。寨子中间有一条长长的青石板小道，随着寨房的错落而左弯右曲，相得溢彰。一只画眉停在寨房的一角在头上婉转的歌唱，阿兰爬到寨子边的高碉底下一会儿驻足凝视遥远的群山，一会儿努力拍摄对面的巍峨的直波雕群。看她执着的样子我知道这个极度爱生活爱美的作家，一定在心里有所感念，会获取她想要的小说素材与创作灵感。搞了多年外宣工作的美女作家阿筠充当了一名敬职敬业的导游，她的藏区摄影作品和文字同样温暖人的心灵。

这时阳光斜斜地照射过来，洒在天街安静的街道里，小小的街道一半在阳光的阴影里，一半在明亮的阳光中。我们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漫步在天街窄窄的街道里，只看见一个当地村民出现在古老的天街忙活着，他是专门看守天街的。一只猫咪从身旁溜过，估计它也是天街的守护者吧。因为天街里的村民若干年前都已整体搬迁到山下新建的寨子里，这里名副其实就是一座空城，偶尔有探秘者摄影家匆匆光顾的身影，给寂静神秘的古街增添了一丝生机，打破松岗梁子上的一点宁静。没有村民的寨子不是寨子，没有人气的天街不是天街。这不是我心中的天街，却是现实的天街。她那古旧落寞的样子，似乎在默默地诉说着历史的沧桑。走在幽深的石板街上，阳光从背后照过来，衣袂飘飘的身影有些孤独，仿佛走在古老的时光里。阳光在密集的云层里俯视着人去楼空的天街。岁月的沧桑在山脊横躺成一陇沉寂的历史。天街犹在，古人不复！流淌的故事在花开花落中几多斑驳！……一群静悄悄的的人，行走在静悄悄的时光里。残存的古樱桃树下，落下一地幽深的足迹！岁月老矣！村庄老矣！

天街的老屋黑黢黢的静坐在山粱上，人去屋空的静寂里，一米阳光豪华地沐浴着一地温柔。曾经的繁华过眼云烟，一个村庄的离去丟不下过往，天上的街市沧桑着的是莫名如花的怀念，如一缕乡愁挥之不去，招之即来。我想用文字记录一段心情，我更想用文字记录一段天街的历史，但我更希望有一天，天街的寨房里突然住进了原来的居民，在黎明的天光下，市井之声渐渐浮起，在清凉的月光下，泛开孩子们喃喃梦呓。

而我也是就是其中一位，守着天街。

天街老了，我也跟着老去。

人世间的一切终将会老去，人生老不过天街，天街老不过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