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的记忆

(杨素筠)孩提时有关木耳和白菜的那段故事本来早已淡忘在我的记忆中了,在喜迎改革开放30周年之际,豁然回首才发现,其实发生在我自己身边的一些真实的蔬菜故事恰好能见证我国从计划经济、商品经济再到市场经济改革开放后社会体制成功转型取得的巨大成就和给来老百姓生活带来的巨变。在人们随心所欲购买新鲜时令蔬菜的今天,年轻人也许很难相信这些故事。

记得80年代初,我还在阿坝县上初中的时候,一天下午,与往常一样到了自己的教室,当天数学课,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季老师已经等在教室的讲台上了,当时我很自然的到了自己的座位,还没有等我坐好,季老师已经到了我的身边,他一脸严肃的给我说“请你背起你的书包离开教室,我们学校收不起你这样的学生,学校通知我班,请你到教室外面去”季老师一直很喜欢我这个学生,因数学成绩在班上我算前茅,所有同学瞪大眼睛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呆如木鸡的我被老师连推带劝送出了教室,我只听见教室门很残酷“嘭”的一声关上了。没有任何解释,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占据了全部的头脑,只记得那节数学课该讲圆弧的面积。。

一下课所有的同学围住老师问究竟。原来,当天上午学校的几个老师到县商业局蔬菜门市部买蔬菜,当时买菜的队伍已经排成长龙,每家只供应大概5斤蔬菜,老师们一边得排队买菜一边又要忙去上课,有几个老师等不及了,就从柜台上翻了进去往自己往背篓里装,队伍一片混乱,作为商业局的父亲被叫来了,结果我脾气有点 “火” 的父亲把老师背篓里的所有蔬菜倒回去了,背篓也被他丢出了柜台,老师们说“你女儿还在我们学校读书哦。。。”,父亲回答 :“学校如果敢动我女儿一根头发,我找你们算账。。。。”。结果下不了台的学校就借口不敢教我把我推出教室,对父亲倒菜行为进行有力的抗议,强硬态度的父亲当然以将我转学来回答学校,使这段蔬菜故事告了一个段落。80年代改革初期是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阿坝县与全国其他地区一样,蔬菜水果在当时是非常奇缺物资,市场不健全,物资全部是靠国家供应调配,蔬菜牧区的人一年买不到几次。当商业局长的爸爸爸往往买回来的蔬菜也基本上是那些脱落的碎菜叶子,记得在小时候每次看见新鲜蔬菜运来我都会禁不住想流口水,很多时候一棵白菜也是我们送给牧民的最好礼物。

商品和市场经济不发达的时代,发生在高原的蔬菜故事与我很有缘。在市场经济和商品经济发育不良的年代,我因蔬菜转了学,在计划经济年代,作为业务局长的父亲因没有答应造反派供应2斤木耳的要求,被造反派拉去站了3天高板凳。只因为当时阿坝县商业局全年库存木耳数只有8斤,得保证地方和部队职工节假日食堂改善伙食用,一个单位配木耳全年最多不过2两,小单位还没法考虑。

到了全国市场经济已经相当发达的2001年,西部天然林停止砍伐几年,丈夫到马尔康县梭磨乡任职,乡领导的任务是带领农民发家致富,当时县乡政府首选在梭磨乡发展蔬菜,打破高原种不出蔬菜的神话,在政府担保的前提下引导农民调整产业,当年试种各类蔬菜200多亩,可是由于农牧民参与市场竞争的意识很差,等靠要大锅饭的思想还没有从意识中去掉,为了蔬菜的种植推广乡干部们没有少挨农民的骂,菜缺水了、开花了、缺肥了、要销售了都是乡机关干部的事,当菜一种下乡机关全体职工就成了蔬菜义务浇水员和施肥员,直到蔬菜成熟,乡领导带起一班人自己到青海、成都、重庆等地跑销售联系买主。我记得,随着蔬菜的上市,当时担任梭磨的副乡长彭斌和车友良在成都火车站候车时睡板凳至少不小一个月,他们的头发因此没有少掉,直到2005年梭磨大白菜得到四川省蔬菜博览会金奖,今天梭磨乡2000多亩河坝地已经全种上蔬菜,每年签约来的和自发来蔬菜老板已经看好梭磨蔬菜品质。就像该乡砍竹蔬菜协会的会长确部让“我们村今年每家蔬菜收入平均在2万元以上,木材好的时候,靠运木料发财的没有几个人,现在种植蔬菜带动的是全体村民共同富裕,几年前我们吃蔬菜还得靠乡村的司机到成都和外地带,现在我们自己种蔬菜来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本地不产的蔬菜农民腰包里有的是钱自己去市场随意购买得到。”

改革开放30年后的今天,各种蔬菜已经琳琅满目的摆满了阿坝高原的每一个个菜市场,人们想吃什么就挑选什么买,东南西北蔬菜荟萃于全国的大小城市集镇,可是现在那些买到家里的蔬菜碎掉的叶子仍然是我一样珍惜的东西,但菜窖里那些多次生根发芽的本地黄萝卜白萝卜却不可能在是送亲访友的稀有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