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一方面军在四土地区的经历——卓木碉会议

早在一、四方面军会师、北上方针贯彻伊始,张国焘就开展了一系列违背党性原则的活动。他通过两河口会议期间的见闻,认为一方面军疲劳过甚、精神不振,实力消耗过大,军容、纪律也不能和四方面军相比;认为中央犯了错误,难以正确领导红军。加之个人野心急剧膨胀,坚持其自由退却的思想。

1935年6月29日,张国焘致电中革军委,同意攻打松潘,但强调敌情、地形、给养等方面的困难,提出“分兵作战”。同时,开始一系列宗派主义活动。7月初,中央慰问团前往四方面军驻地慰问并传达两河口会议决议。张国焘却对慰问团进行封锁,以阻隔中央同四方面军指战员的联系。7月9日,在张的策动下,部分人以“川陕省委”名义致电党中央:“依据目前情况,省委有下列建议,为统一指挥,迅速行动,进攻敌人起见,必须加强总司令部。”在给中央施加压力的同时,张国焘还大肆在四方面军中丑化中央,轻视、谩骂中央,在供给上也百般刁难,认为中央退却逃跑,腐化、怕飞机。加之中央机关个别领导对四方面军颇有微词:指责其存在军阀主义、土匪作风等,引起四方面军中部分指战员的反感,这正给张国焘以挑拨的借口。他甚至利用领导人地位,压制军内对他的不满,进行打击迫害。

8月上旬,红军各部均按《夏洮战役计划》行动。20日前后,左路军大部抵达阿坝,张国焘重弹南下老调,拒不率队到若尔盖巴西同中央及右路军会合,并且命令马尔康一带的部队原地待命。

9月,中央排除干扰,率领一、三军团和军委纵队一部离开巴西北上后,张国焘便公开其分裂红军、分裂党的活动。

为抬高自己,打击中央,张国焘以总政治部、总司令部党总支部等名义,召开“阿坝会议”、“党团大会”、“干部会议”等一系列会议,大肆鼓吹“反对逃跑主义及向南行动”等论调。全力向部队灌输反对“中央政治局个别右倾分子的逃跑路线”,反对“右倾机会主义的向北逃跑”和只有“南下才是真正的进攻路线”等思想,在部队中提出“打到成都吃大米”的鼓动口号,以期在指战员中造成广泛的影响。同时,迅速在各军中深入传达《阿坝会议决议》,残酷迫害拥护党中央和反对南下的干部。

9月15日和17日,张国焘先后发布《大举南进政治保障计划》和南下命令。分驻在阿坝的左路军及巴西的右路军第四军、三十军接到命令后掉头南返,再过草地。

9月下旬和10月上旬,上述部队先后进入四土境内的脚木足孔龙、白莎、卓克基、松岗等地集结。此时,张国焘通过9月以来的一系列会议和各种活动,在政治上、理论上、组织上,匆匆地完成另立中央的准备工作。

10月5日晚,在卓木碉(今马尔康县脚木足乡)的白莎喇嘛庙内,张国焘主持召开了高级干部会议即“卓木碉会议”,公然宣布另立“中央”,和以毛泽东为首的党中央相对抗。参加会议的有:朱德、刘伯承、徐向前、陈昌浩、李卓然、罗炳辉、何长工、周纯全、曾传六、傅钟、李特、余天云、刘志坚、王树声、黄超、方强等军以上干部四、五十人。

会议气氛被张国焘的支持者渲染得异常隆重和热烈。喇嘛庙大殿的门柱上张贴着“反对毛周张博右倾逃跑,学习列宁重建共产国际”的对联,让前来参加会议的干部摸不着头脑,围在那里议论猜测。就连对诗文较有研究的朱德也只能弄懂上联的意思,而对于下联琢磨良久也不知所云。走在朱德身后的刘伯承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朱德答复:“不明白,反正是凶多吉少。”

大殿正中并排放着几张桌子,张国焘一反常态,早早端坐在中间,满脸喜色,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弓着腰用居高临下的目光望着与会者。待与会人员到齐后,张国焘用极其郑重的语调说:“今天开个重要会议,我先作一个报告,然后大家再说意见。”

首先由陈昌浩汇报在毛儿盖的一切事情经过,说明总司令部移到刷经寺后,他与徐向前和毛泽东等中央政治局委员相处得很融洽,遇事能互相商量,并无争执。毛泽东等人北逃行动是突然的、秘密的、不顾信义的,也是破坏党和红军团结的。接着张国焘开始他的具有较大盅惑人心、欺骗性的报告《反对北逃路线,发扬列宁重建第三国际的精神》,集中批判中共中央的“逃跑主义路线”,然后又自吹南下路线的正确性,说道:“毛泽东的北逃路线是自取灭亡的路线,那里气候严寒,粮食缺乏,还有胡宗南、张学良、马家军的几十万人马拦截,不出三个月,北逃的红军就会全军覆没,毛泽东将成为中国革命的历史罪人……”他边讲边注视周围人们的反应,在讲到南下时,又说:“我张国焘决心带领红军南下是从革命的战略高度考虑的。现在川敌畏我如虎,四川起码有大米吃,不要再过连青稞也吃不饱的日子。我们马上就要占领四川,并且从四川向全国发展。这是前无古人的大事业。要领导这样的大事业,必须有坚强的党的领导。”讲到这里,他的语气更加严厉,逐个审视到会人员,眼光如锋利的匕首,像要剖开每个人的胸膛,看看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一字一字地说:“你们听说过第二国际么?”

张国焘话音刚落,立即有人表示支持,七嘴八舌地说:“坚决拥护张主席的报告!反对北上逃跑主义路线!”张国焘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你们不要乱嚷,请朱总司令先讲!”由于另立“中央”的事来得这么突然,大家都傻了眼。就连南下以来,对中央有极大意见的陈昌浩,似乎也无思想准备,没有立即表示支持。会场的气氛既紧张又沉闷。见朱德不吭声,张国焘于是又指定一方面军的一位军级干部发言。该干部一直对中央领导有意见,列举一些具体事例,情绪很激动。四方面军的同志闻所未闻,不禁为之哗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责备和埋怨中央的气氛达到高潮。这时张国焘又督促朱德:“总司令不要摆架子么,大家都等你发言呢?”此时,朱德已决心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说:“今天开这个会我没有思想准备,既然总政委要我讲,我就讲讲自己的意见。共产党员么,要讲真话,因为讲真话对革命有好处。大敌当前,要讲团结,天下红军是一家。中国工农红军在党中央领导下是个整体。一、四方面军胜利会师壮大了红军的力量,分裂了不好,又要搞一个中央更不好。我不能反对中央,在遵义会议上我是举过手的。我赞成中央北上的方针。”这时张国焘突然插话:“老朱,你不要糊涂?“刘伯承对张国焘的蛮横态度很反感,直截了当地说:“我拥护中共北上的方针和毛泽东的路线。中央毛儿盖会议的决议我双手赞成!”这时,张国焘的紧密跟随者黄超突然从腰间掏出手枪,对着刘伯承。见此情景,刘伯承镇静地说:你不知道枪口对人是违反训练教程的么?”张国焘也觉得黄超的做法太过露骨,就训斥道:“快收起来,这是什么地方?还摆弄枪!”

随后,黄超、何畏等人陆续发言。何畏带头谩骂朱德为“老顽固”、“老不死”,黄超也谩骂刘伯承是“该杀的”。他们对张国焘则大力恭维,竭力表白自己“坚决拥护张主席。”五军团军团长董振堂则指责张国焘说:“在中央苏区曾召开苏维埃代表会议,成立了中央政府,你又另立一个中央,这算个啥?这不是跟中央闹对立,搞分裂吗?”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未表示支持张国焘。会后,徐向前还明确向张国焘表示不赞成其作法,指出党内的分歧,可以慢慢地谈,总会谈通的。把中央骂得一钱不值,开除这个,通辑那个,只能使亲者痛、仇者快。即使是中央有些做法欠妥,我们也不能这样搞。现在弄成两个中央,如被敌人知道有什么好处嘛!要加强团结,不要感情用事,免得越弄越僵,将来不堪收拾,被敌人知道了没有好处。

虽然遭到朱德等人的抵制,会议还是强行作出《关于成立第二中央的组织决议》,将朱德、刘伯承、董振堂、罗炳辉、邵式平等人列入“临时中央”。该决议的主要内容为“一、毛泽东、周恩来、博古、洛浦应撤销工作,开除中央委员及党籍,并下令通辑。杨尚昆、叶剑英应免职查办。二、以任弼时,陈铁铮、陈绍禹、项英、陈云、曾洪易、朱阿根、关向应、李立三、夏曦、朱德、张国焘、周纯全、陈昌浩、徐向前、陈毅、李先念、何畏、傅钟、何长工、李维汉、曾传六、王树声、周光坦、黄苏、罗炳辉、吴焕先、高敬亭、曾山、王震、李卓然、彭德怀、徐彦刚、罗志明、肖克、刘英、郑义斋、林彪组成中央委员会。三、以任弼时、陈绍禹、项英、陈云、朱德、张国焘、陈昌浩、周纯全、徐向前、李维汉、曾传六组成中央政治局,何长工、傅钟为候补委员。同时以朱德、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组成中央书记处。四、以朱德、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林彪、彭德怀、刘伯承、周纯全、倪志亮、王树声、董振堂组成军事委员会,朱德、张国焘、徐向前、陈昌浩、周纯全为常务委员。

张国焘炮制“中央委员会”名单,费了不少心机。首先要建立一个能让共产国际承认的“正统”中央,因此尽可能地把中共“六大”选出的中央委员排在前面。但江苏省委书记朱阿根、原闽浙赣苏区特派员曾洪易已被国民党逮捕,叛变了革命;原湘鄂西中央分局书记夏曦因为在洪湖苏区肃反中大量杀人,在1934年5月受到中央严厉批评并被撤职;原湘鄂赣军区司令员徐彦刚在坚持斗争失败后于1935年9月被敌人杀害。由于消息闭塞,张国焘将他们也列入名单。

卓木碉会议后,由黄超作的会议纪要,辗转数人,最终由原红军文工团团长李伯钊( 杨尚昆 夫人)交于中央。

1936年1月22日,中央在政治局作出《关于张国焘成立“第二中央”的决定》,指出“张国焘同志自同中央决裂后,最近在红四方面军中公开的成立了他自己的党的中央、中央政府、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与团的中央。张国焘同志这种成立第二党的倾向,无异于自绝于党,自绝于中国革命。”党中央除去电令张国焘立刻取消他的一切中央,放弃一切反党的倾向外,特决定在党内公布1935年9月12日中央政治局在俄界的决定。

基于对形势的错误估计和日益膨胀的权欲,张国焘在一、四方面军会师之后,逐步将与党中央在战略方针的分歧发展激化到政治、组织上的对立;从抗拒中央指令,命令四方面军南下到公开成立第二中央。卓木碉会议成为张国焘走出右倾机会主义路线最远一步的历史见证。